Sester_best.jpg现居洛山矶的法国媒体艺术家Marie sester,原来是一名建筑师,在斯特拉斯堡的建筑学校(Ecole d’ Architecture)获得了硕士学位。然而,她的兴趣却从“如何修建居所”转移到“建筑与意识形态如何影响我们对世界的理解”。她的作品旨在探寻文明衍生、创造自身形式的方式。这些形式有具体的,象信号、建筑和城市等,也有无形的,譬如价值、法律和文化的各方面。

引用Holly Willis写的关于Sester的简介:“艺术家问,‘我们周围的这些符号、形式和事物都意味了什么?’‘他们是怎么看意识形态?资本主义的?我意识到毕业以后,我对各种建筑形式都十分感兴趣,不管是象城市街道这样的具体元素还是思想价值,以及它们融合的方式。”日本IAMAS、纽约创意资本基金( Creative Capital Foundation) 、纽约Eyebeam组织以及其他很多机构,都给Marie Sester提供过补助和住所。她曾在法国、日本、美国教学,还参加过SIGGRAPH、电子艺术节 (2003年她的作品ACCESS获得了交互艺术的荣誉提名)、La Vilette等国际性展览。

几个月前,参观ZKM展览馆(Zentrum für Kunst und Medientechnologie,译注:中文介绍),知道她的作品ACCESS也在那儿展出。我读过关于这个作品的介绍,希望在入口长廊看到它。但我绝没料到我会被它整蛊到!ACCESS是个机器人聚光声束系统,可以在公众场合追踪一个人。被追踪者经过监视区域,光束就会启动。它也能通过网络界面远程操纵。我朋友认为这个装置很有趣,我却觉得生活在聚光灯的监视下感觉特别罪恶和疏离,尤其是我清楚地知道,每踏出一次房门,你的背后都是监视机灼人的目光。这次经验告诉我,在亲自试用之前,对任何互动装置都得谨慎。

0beaan.jpg 0obeammimi.jpg
BE[AM]

你是学建筑的,现在却在从事交互装置工作。你是从什么时候、如何决定要专注于艺术装置的?

我在法国接受过一个6年培训计划,尽管当时我在考虑实践,我还是很快明白了我不能成为一个实践建筑师。那时候,我们学校是个能给你广泛学习可能的地方,这在法国不多见。因为在法国,人们都确切的知道将要得到什么,没有机会改变。你必须完成你的设定计划。但我待的那个学校很开放,它更注重培养方法,思维的方式和体系,意识形态的建立。

我在学校的作品大多取材于艺术领域,常做成绘画或雕刻的形式。只有规定的技术性图稿才是传统意义上的建筑学形式。我记得有一次答辩之后,评委们问我可否借用这部分、或者那部分。当我走出房间的时候,手里只剩下技术稿页了!

我逐渐意识到,相比跟真实的客户、成吨的钢铁水泥打交道,我对存在于建筑中的政治、文化意识形态越来越感兴趣。这些,加上我对艺术的兴趣,到我带到了装置艺术这条路上来,让我更靠近目标:探寻文明衍生和创造自身形式的方式,有形的、无形的,以及政治、意识形态观念具象的实现途径。我们的周围为何是这些事物?建筑是随我们的身心变化而变化的。在日本的传统房屋、寺庙里,我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感受,呼吸到完全不一样的空气。它是如此的清新。这还仅仅是其中的一个例子。所以,这些建筑空间对我们产生着巨大的影响,装置艺术帮助我去探寻。

0theboxw.jpg 0theatbox.jpg
在加州艺术学院预览Threatbox.us

你的作品讨论政治的透明和不可见,进入和监视。你认为一件艺术作品能对公众在这些问题上的看法产生多大的影响?

除了影响,艺术的作用还有扰乱、破坏、煽动、激励等等。Guy Debord用了“创旧”(又译“异轨”,法文detournement意为“挪用”旧的文艺要素进行创新),我自做主张得理解为一种挑战主流价值系统的方式。艺术旨在质疑,而非解惑。我的作品Threatbox.us也是这样的例子:我们打算把它安装在公共空间,比方说火车站之类的,有长长的墙和路人。墙上是取自电影、新闻、电脑游戏等数据库的投影片段。这些投影会轻微地向上、向下、向左、向右移动。人们也许会想:那是什么?为什么出现在这儿?然后突然在某个时间,投影人员会猛得将投影转换成聚光灯,袭击一个人,大家还能听到巨大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声效。那时,这个人就被袭击了。这部作品非常具有攻击性!

也许人们一时还不能完全理解,这部作品反映的是,媒体把民众变成了政治宣传的受害者,我们如何在电台到互联网、新闻电影到游戏的轮番轰炸中成为无辜的靶子。它们无处不在!并且永无休止,野蛮无比!这是我想要明白的,我的作品作为一种煽动和提问的方式,探讨这些形象、暴力与它们在我们身上所产生的影响之间的关系。

我们被广告、娱乐、游戏、时尚、战争控制着。现在,战争是争取政治地位的方式,以此赢得自豪感和消费能力。

而如今的文化,更是政治的附属品。这也并不新鲜。与过去的各种不同情况的区别在于:我们对宇宙和生命的无限好奇正在缩小。魔法已从世界上消失。没了踪迹。当然,魔法不是透明的!直觉也不是。无论如何,当某样东西冲击你的头脑时,它能改变你对世界的看法,引发冥想和沉思,最终引起人们的关注。这是艺术作品的作用,它分离大众空间和内心世界,让人们思考自身。你可以叫它作:自省。

所以,我的方式是真正地向这个系统介绍一些具有颠覆性的元素,优雅地,幽默地。并持续得发展探讨的问题和目标。

许多政治活动家和艺术家认为,监视系统给我们的不是安全感,它更让我们觉得自己象嫌疑犯。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讲过一个交互设计师,他的设计作品能让伦敦的人们避开闭路电视网络的追踪。但人们不喜欢这个设计,实际上他们喜欢被监视。你对此怎么看?

镜头是唯一最容易发现的监视工具。第一眼,大多数人没什么好隐藏的。所以被监视也没多大问题。同样,电视、肥皂剧和现实生活里都表明人们渴望暴露在监视里。我还知道有一部分人,象用JennyCam和其他摄象工具的那些,他们喜欢表现,喜欢被注目。我对此不太明白。假如我们都算是在表演,请原谅这种表达方式,我们不屑一顾。

我对此看待得更为严肃。这与我们的自治权、生活和承诺有关。我们如此自如得逃避承诺,忘记我们也是宇宙的一份子。

我们都知道监视是一种控制手段。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,它才能发挥最好的效用。军队和一些政府间谍机构在这个领域已经有了超出你想象的成就。这非常可怕,不管你怎么看。

00accs1.jpg 0acesss2.jpg
ACCESS

ACCESS已经在几个国家展出过了。你有没有交叉参照一下在不同展地,观众的不同反映?人们在ACCESS光束下反应怎样?你能想象假如ACCESS是被安装在某个公共场所,而不是博物馆或画廊吗?

有人害怕地跑开,也有的人喜欢待在聚光区内开心得玩。我很想把ACCESS搬出博物馆或画廊,到真正得公共场合里去。它是德国卡尔斯鲁ZKM展览馆的长期装置。所以,它是你与这个博物馆的第一次亲密接触,甚至在你到达询问台之前。你准备好进入博物馆,享受一次艺术之旅之后,它还跟着你。没有这样的特定背景,在一个普通的公共场合,会发生什么呢?我们做的第一个尝试是在日本,一个公司大厅,完全没有戒备的民众对此的反映截然不同。我正是我喜欢的,这是为什么我要把ACCESS放到这样的地方。这才是ACCESS的意义所在。

什么是创作Threatbox.us的动因?

对所有噪音和宣传的恼怒,加上残酷、暴力、实施现今(也不新鲜)国家战略的破坏性的政治:“工业-娱乐-军事混合物”。他们是无意义的噪音,愧对宇宙的罪,使我们迷人的世界变得黑暗,好象光(以及制造光明的可能)都被灭绝掉了。

但这个作品是这么成型的:在我很年轻的时候,我看了很多电影大师的作品。那是在七八十年代,包括象帕索里尼,费里尼,当然还有戈达尔这些大师。但突然有一天,我意识到我不能再看电影,特别是美国电影。我发现它们有入侵性,思想上的入侵。所以我停止了整整25年!最近我意识到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侵略的世界,我想弄明白,为什么这种侵略如此的普遍。我与一些人谈过,包括我的朋友McKenzie Wark (就是写The Hacker Manifesto的那位),然后重新开始看电影,并问“这是怎么了?”。我在电脑上看DVD,想停就停,这样才能研究影片。我收集了一些片段做成数据库,直到我意识到可以把材料分成两个方向。

一类是对所有这些“侵略”的思考,一类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些想法。其中的第二个方向成为了BE[AM]。我们有用到美国流行文化数据库。但在那里面我们所看到三个年轻人,跟我们一贯观念里认为的强壮男性、战士、杀手、暴力者和毁灭者形象截然不同。这三个年轻人——卓别林、大野狼(兔巴哥里那个一门心思要吃小翠鸟的家伙)和超级马力,和我们一样,具有抗争精神,与世界抗争,随时准备有麻烦找上门,但我们必须解决。他们总是麻烦缠身,但又总会回归初衷,寻找解决办法,一次次从头再来。所以BE[AM]关注这样一些形象,让你在同样典型的游戏中体验他们的角色,而不是单纯得胜利或者通关,它无所谓胜败!

第二个方向当然就是Threatbox.us,也用到了形象数据库但不止是侵略和暴力,还有机器人投影射线的袭击和人被当作目标盯上时的感知。这便开始了对视觉与破坏、娱乐工业侵略、军事等混合物的探寻。

0archipara.jpg 0archippar.jpg
天堂建筑(L’Architecture Du Paradis)

你是法国人却住在加利福尼亚。美国的环境更有利于新媒体艺术作品的创作吗?你是怎么发现那儿的新媒体艺术圈的?你在那儿的生活在多大程度上影响过你的作品?

在巴黎我非常忙碌,有很多秀,我也有多年的丰富的实践经验。我来到美国后,找不到同样的支持,但却发现了另外的合作。在美国的2年里,我幸运得得到了Eyebeam组织的成员创意资本基金的帮助,还有 富兰克林艺炉(Franklin Furnace Fund)纽约州议会艺术委员会(NYSCA)LEF的津贴。然后是洛杉矶,最开始我在那儿待了2天,准备买机票回纽约。但几天之后我就适应了。洛山矶有美丽的天气、花儿、鸟还有风景,住在那儿是真正的享受。但无论如何,我都怀念纽约,那儿人与人的际遇很直接,对峙都很简单,又有激情。比方说,我喜欢与McKenzie Wark的合作,我喜欢与别人一起亲密的工作、长时间的探讨,特别是在纽约大学互动电传学系(NYU ITP)的社区。而在这里没有,也许是我没找到,但我确实很难融入人群。我可以在网络上、但不是真正和周围的人们与大家交流。在纽约,到处都是人,而这里没有。我喜欢的艺术家们在哪儿?我们都是孤立的人吗?

对我来说,洛山矶是另一种概念上的有趣。它很大:是一座让你重塑自己的城市。纽约或欧洲人的逻辑在这里都行不通。

你觉得哪个设计师或艺术家、建筑家的作品最具深度?

当然是The Yes Men(Andy Bichlbaum)。

你现在手头在做什么项目?

ACCESS的下一站是卢森堡,接着纽约惠特尼博物馆。我也还在继续BE[AM]和Threatbox.us。之外还刚开始做一个小型些的项目,是我一个大规模装置构想的multiple。


谢谢Marie。

Marie sester特别感谢Holly Willis在编辑方面的帮助;还有McKenzie Wark的大方合作,帮助她建成了美国流行文化数据库以及纽约电影博物馆(Museum of the Moving Image)的项目总监Carl Goodman的指导。

照片由Michael Naimark提供。

Leave a Reply